“晏子为齐相,出,其御之妻从门间而窥其夫。”“御”是驾车的马夫,他帮晏子驾车,他的妻子从自家的门缝偷看。“其夫为相御,拥大盖,策驷马,意气扬扬,甚自得也。”“拥大盖”,宰相的马车有一个伞盖,遮太阳的。马夫居伞盖之下,坐在宰相的车上,驾着四匹马拉的车,志得意满。“既而归”,那一天回到家,“其妻请去。”“去”就是要离开他。“夫问其故。”她丈夫问什么原因。“妻曰:晏子长不满六尺,身相齐国,名显诸侯。”晏子不高,可是他却当到宰相,他的德行跟功业显著于各国诸侯。“今者妾观其出”,我观察到晏子外出的时候,坐在马车上,“志念深矣” ,他的志向、思想非常深远,“常有以自下者。”从他的整个举止感觉到,他非常谦虚卑下,把自己摆得很低。以身份来讲,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,但是他却这样谦退,谦光逼人。“今子长八尺”,你身高八尺,大概一百八十厘米,“乃为人仆御”,当晏子的车夫,“然子之意自以为足”,志得意满,不思上进,当个车夫就不可一世,“妾是以求去也。”看到你这样的态度,实在很伤心,所以我想我还是离开。
这个妻子不简单,很有气概,我这一生就是要跟有德的人在一起,看到你这样的行为,我很难过。“其后夫自抑损。”丈夫听了太太这番话很惭愧。古人难得,连一个车夫听到妻子有道理的话都马上生惭愧心,所以古代人心都受圣贤教化。你说车夫读过书吗?学历可能也不算太高,但是懂得闻善言就接受,福在受谏,人贵自知,福跟贵都在自己的一念转变当中。“抑损”就是懂得克制自己的傲慢,把习气压下来,不能让它再发作。“晏子怪而问之”,他一调整自己,表现出来的气质、言行不一样,谦下来了。晏子觉得很奇怪,就问他。这也代表晏子对下属很关心。“御以实对。”车夫就把来龙去脉都跟他讲了。后来这个车夫的德行不断增长,“晏子荐以为大夫。”晏子推荐他出来当大夫。当然晏子也是为国举才,“内举不避亲”,推荐好的人,虽然是自己身边的人,也不避嫌;“外举不避仇”,这个人真的很好,能为国出力,哪怕他跟我是死对头,都把他推荐出来,人要有这种涵养。从这一段我们感觉到,车夫的太太有助夫成德的修养,有助夫运。另一半有不妥的时候,懂得劝谏,这也是我们为人夫、为人妇很重要的职责本分。其实在五伦关系当中都有劝谏的本分,“亲有过,谏使更”;朋友、兄弟之间“善相劝,德皆建”,都是这样的,不过要善巧去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