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国无贤佐俊士。而能以成功立名。安危继绝者。未尝有也。故国不务大。而务得民心。佐不务多。而务得贤俊。得民心者民往之。有贤佐者士归之。】
这段经文讲到,一个国家没有贤良的大臣,没有优秀的人才,『俊士』,因为你国家有很多好的政策都要这些优秀的、尽忠的人才去落实这些政策才行。假如没有「贤佐俊士」,『而能以成功立名,安危继绝』,能够成就功业、树立名声,树立名声就是让老百姓完全的信任政府,这都不容易。「安危继绝」,他能平定危乱,且延续已灭绝的这些国家。这么重大的功业,没有贤佐俊士是不可能的,『未尝有也』。所以我们看唐朝之前乱了那么久,魏晋南北朝隋朝,乱了那么久,可是太宗一用贤臣,几年之内就达到贞观之治。确确实实用贤才是关键。我们回想到在「务本」当中的第一句,「凡为天下国家者有九经」,其中第一个是「修身也」,不修身留不住贤德之人,不修身感召不了贤德之人,所以修身是第一。
第二就是尊贤。在《孔子家语》当中,「贤君第十三」当中,子路有问孔子一段话,问到,「贤君治国,所先者何?」一个英明的君主治理国家应该把什么事情摆在最首要的位置?这个问得好。孔子接著说,「在於尊贤而贱不肖」,尊重贤德的人,他才为国效力。结果子路接著讲,说我听说,「由闻晋中行氏尊贤而贱不肖矣,其亡何也?」晋国的中行氏他很尊贤贱不肖,可是他为什么灭亡?其实这个问,很好,有疑就问,因为很多事情、很多道理有时候不是光表面去看,必须更深入才能够了解个中的关键所在。您看中行氏,大家都说他尊贤贱不肖,他还是亡国了。
结果,「孔子曰:中行氏尊贤而不能用,贱不肖而不能去。」这里孔子点出来,他虽然表面上是尊重德才兼备的人,但是他不能重用他。其实他为什么不重用?他还是只是好一个尊贤的名而已,他没有打从心里尊重贤德之人,甚至没有真正把国家、老百姓的幸福放在心上。假如有的话,他希望老百姓早一点得到好日子,那当然要用贤去照顾人民。所以这个好虚名确实会误了大事的。他鄙弃无德之人,但是却贱不肖而不能去,就是虽然鄙视不才之人,但并没有让他解除职务,他还是握有权力,那他谋私利的话,人民就遭殃了。
那他这个态度就会延伸出更不好的发展,为什么?「贤者知其不用而怨之」,贤德之人最后终於搞明白了,他是好一个尊贤的美名,根本就不尊重人,那就有怨,不能接受他了,怨之。「不肖者知其必己贱而雠之」,这些没有德的人也知道国君轻贱他,那轻贱他的话,他也会对国君有所不满,甚至无德之人,他会起这种仇恨的心。那变成埋怨他的跟仇恨他的,国内愈来愈多,那这样的国家怎么会安定?所以一个不妥的态度,最后必然招来国家的危难,尤其是上位者,因为他整个国家的风气就会偏掉。而且「怨雠并存於国,邻敌构兵於郊」,这样的国家,其他的邻国就会起不好的念头,因为你国家可能就要乱了,他们就发动军队来侵略。那这样中行氏想要不亡,哪有可能?所以从这里我们可以体会得到,要真正尊贤,不可以是一个表面。当时孔子到了卫国去,卫灵公,人家都说他尊贤,也是虚的。后来跟孔子同行,居然是跟他太太坐一起,让孔子坐在后面,根本就不是打从内心尊圣贤的,那最后他当然就留不住孔子。
而在齐国,齐桓公也希望贤德的人来给他劝谏。一开始大家在观望,不知道这个国君是不是搞真的。所以有时候我们在表达一个态度,自己团体的人没什么反应,也不能怪团体的人,你得要先反思,「我们之前做了什么,已经让人家心里有余悸了,到底这次宣布这个政策是搞真的还是搞假的?」所以在带领团队当中,「万方有罪,罪在朕躬」,这真的是很有道理的。当时桓公表达接受众臣的劝谏,可是没有人来。结果有一个人来了,他教给齐桓公什么?九九乘法,九九之数,这个大家都会吧?二一二、二二四、二三六……大家都背过。结果桓公就讲,「这么简单的东西,你怎么告诉我呢?」结果这个人就说了,「国君,连我教这种九九之数你都能接受了,那传出去以后,谁都愿意来给你建言了。」桓公一想也有道理。这个人也不简单,他可以站在国君现在的处境,提醒国君带动一个风气。结果果不其然,桓公赏赐他了,这个劝谏的风气就带动起来了。所以有时候国君有好的态度,也要有一些关键点,还得这些很敏锐的人来做一些提醒。
接著经文讲,『国不务大,而务得民心;佐不务多,而务得贤俊』。这些话都很可贵,在这种大家都是比较功利、急功近利的风气之下,能够很冷静都抓这些根本,确实没有定力不行。比方说在商业界,多少人看到别人去投资赚很多钱,受不了了,也想大、也想快,危机就出现了。台湾有企业家他看别人开证券、从事证券的事业赚得很快,他也去开,结果隔行如隔山,一跨行,一下子这些能力、经验都不足,就垮了,赔了三十亿,这是很多年前。所以「不务大」,有那个想大的心就是贪念,这个是不好的种子,最后一定感召不好的结果。所以古圣先贤都教我们,要道法自然、循序渐进、水到渠成。我们看到很多大的团体、企业之所以倒,都是发展太快,他自我膨胀了,好像自己这个事业做得好就代表什么事业都做得好,这都是自己的一个错估。
而且务大、贪快就不扎实,就像盖房子一样,你地基都不肯下功夫,那它迟早遇到一些地震,它整个就垮掉。一个团体领导者假如务大,那他可能就会感召逢迎、谄媚的臣子,投你所好,「上有所好,下必甚焉」。所以所有亡国的国君都是务大的,然后他旁边那些都是什么?粉饰太平,专给他讲好听话,最后真正发现事实的时候都已经为时已晚矣。
所以「务得民心」,一个国家最可贵的,上下一心,特别团结。只要这个国家有全民团结一心的基础,那它铁定愈来愈兴旺,万众一心。而一个团体,它得民心,它非常团结,像一家人一样,那这个企业团体它就有感召力,就不怕没有人。上次我们跟大家分享的那个句子,泉水深,鱼鳖就来了;草木盛,这些飞鸟就自自然然来了;树草丰盛,整个走兽就跟著来了,这自然而然感召。所以人主贤德,这些志士仁人就来归附。
接著讲,「佐不务多,而务得贤俊」,辅佐的这些大臣不必要求很多,最重要的是要得到贤良俊才。我们之前好像有提到,一百匹羊皮还比不上一个狐腋,狐狸的这个地方可能是特别保暖。所以同样的就是,你人再多,没有真正肯给你劝谏的大臣,那人多也没有用。看到这里,我们也想到上一次提到,「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」,所以不用务多,五个股肱大臣,天下底定了。武王有乱臣十人而天下定。
接著讲,『得民心者民往之』,得到民心的人,老百姓都会拥护,甚至於远方的人民都会来投靠。上次跟大家讲到,江苏的苏州固鍀集团,他们的员工有一个介绍他的同乡一百零九人,「得民心者民往之」,他们公司省掉人才招聘,省了不少钱,他的员工就是最好的广告。
『有贤佐者士归之』,得到这些贤良的人才,这些有志於利国利民的这些人他就会来归附,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有前途,能够被尊重、被重用。这一句我们就可以体会得到,在《论语》当中,孔子教导学生,「举直错诸枉,能使枉者直」。进一步经文当中,因为这个学生听了之后不是很明白,就请教另外的同学,同学告诉他,「舜有天下,举皋陶,不仁者远矣;汤有天下,举伊尹,不仁者远矣」,他举用一个有德之人,贤德的人都归附进来。不仁者,就是因为他有盛德,本来品性不算很好的,慢慢的就可以改过迁善,这些不好的东西就可以改掉、去掉。所以「举直错诸枉,则民服」。「错」就是放,把有德的人放上面,他以身作则来教化底下的人,慢慢慢慢风气就能转,因为「人之初,性本善」。我们之前也听到,一个单位离婚率很高,可是换了一个好领导,从此没有人离婚,人还是那些人。夫子深明教化的力量,所以讲到这句「举直错诸枉」,要把有德的人摆高位。假如把没有德的人摆高位,那受灾殃的臣子跟老百姓就太多了。
文章摘录自《群书治要360》蔡礼旭老师讲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