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行不务多,务审其所由」。做事不是去求做很多,求表现,而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,他都非常清楚,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。现在人为什么不能在工作当中乐於工作,得到一种欢喜跟成长?做这个事情,意义在哪里不知道。没办法,领导叫我做就做。做的时候也不知道对自身,对他人的利益是什么。假如我们做每件事都知道是利益自己跟利益他人,那做得非常起劲。比方我们现在弘扬孝道,对自己来讲,把自己的孝心唤醒。大家有没有讲《二十四孝》讲到自己流眼泪的经验?都没有。有一句话很重要,「要感动自己,才能感动别人」,这些故事自己都不感动,要感动别人不容易。所以一来唤醒自己的孝心,再来也是点燃他人的善心、孝心,这都是自利利他的事情。人很明白这一点,他会做得非常踏实,甚至於觉得有一个人得利益就值得了。
「智既知之,言既得之,行既由之,则若性命形骸之不可易也」。他对於所了解的这些道理,然后他讲话、做事、行为,他都是知道分寸的,知道为什么而做的,那这些态度就像他的身体,像他的性命一样是不会改变的。就是这些做人做事的原则已经成为他的灵魂,屹立不摇,他遇到境界不会改变这些做人做事的原则。所以接著讲,「富贵不足以益,贫贱不足以损,此则士人也」。富贵不会让他骄慢,贫贱不会让他觉得凄凉。所以从这个士人的标准,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士人,第一有非常明确的人生目标;第二他做什么事情很认真,不懈怠;第三他宠辱不惊,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,这是士人。
第三,「所谓君子者」,所谓的君子,「言必忠信,而心不怨」,言语非常忠诚、信守,内心不会埋怨他人,不怨天,不尤人。「仁义在身,而色不伐」,时时想著尽仁义,不管对家庭还是对社会,但是从来不会去夸耀自己。这个「伐」就是夸耀自己的意思。「思虑通明,而辞不专」,他的思惟非常通达、明白这些义理,但是他不会强势;他很明理,但是很有耐性跟人家沟通跟建立共识。这个「不专」就是不专断、不跋扈,好像全部都得听他的。这个不容易,很明理,但又很有耐性跟人家取得共识。「笃行信道」,他修养德行非常纯一、笃实,做什么事情非常实在;信道,他对圣贤之道没有丝毫怀疑。以这个为标准,然后「自强不息」,时时都是很有正气,很有使命感。「油然若将可越,而终不可及者」,他看起来很从容,好像也很平凡,好像很容易超过他,但是真正跟他相处以后,觉得好像德行赶不上他,会差他愈来愈远。「此君子也」,因为君子都很谦退,一般人接触他,也不会觉得他有多大的能耐,但是重在内在的提升。
再来,第四种,「所谓贤者,德不逾闲」。他的道德不会超越常理,他是中规中矩。「行中规绳」,所作所为都有规矩,就像《中庸》一开始就说「道也者,不可须臾离也」。就像我们学习传统文化,从自身来讲,要时时观照言行跟经教相应。包含一个传统文化的团体、制度、决策,所有的做法,也都要以经典为依归,「行中规绳」。我们的行为,包含整个团体的做法,跟经典相违背,不只不能弘道,就反效果了。「言足法於天下,而不伤於身」。他讲的话天下人都愿意效法,而且他不会犯口过。大家希不希望这一辈子,rightnow,从现在开始「言足法於天下,而不伤於身」、「善护口业,不讥他过」?我们虽然想每天积功累德,但是言行假如做错了,反而在折损自己的福德。这样的功夫不是一蹴可几的,这样的功夫我们想应该是从士人的功夫,再提升到君子,再慢慢到贤人的状态。我们在学传统文化,大家学的过程有没有挫折感?怎么这么难,学孔子这么难。你们都没有?我常有。因为一下子就以圣人的标准,这个是好现象,但是也要一步一步上去,从学士人、学君子、学贤者,再契入圣者。
《孝经》对这段话有很好的启示。《孝经.卿大夫章》,卿大夫是大官,一个国家的重要干部。当国家的干部或者一个团体的领导者,那分初心一定是为国家、为团体好。但是我们的人生过程当中,会有一种感觉,一开始是为团体、为国家好,可是自己德行不够的时候,反而给了团体、给了国家一些不好的影响。像我自己到小学去教书,我相信每一个走进小学的老师,有没有哪一个人说,「好!终於让我找到一个机会,能够断人慧命的时候来了,能够误人子弟的时候来了」,没有一个人是这样走向教书的路。但是做著做著,自己有些坏的习惯影响了小孩。所以有利人的心是可贵的。
《大学》这句话很重要,「自天子以至於庶人,壹是皆以修身为本」。我们庶人,他也有家庭的角色,他也有责任要教育孩子,有责任要承传家道,他能不能做得好,那得回到修身为本。同样的一个为官者,一个领导者,他要能利益他人,首先一定从学规矩开始。所以孔子在《论语》最后一句有讲到,「不学礼,无以立」。这个「立」字很严肃,从自身来讲,道德才立得住!规矩学不好,是不可能有真实的学问。为什么?规矩学不好,心常常是随便,心常常是放逸,心常常是想自己不考虑别人。所以「克己复礼」,我们得把自私自利调伏了才能复礼,不然有可能会伤害到别人、障碍到别人。
文章摘录自《群书治要360》蔡礼旭老师讲述